余大声在电话里道着歉。
“明白了。那麻烦您了,馆长。”
“哎……往年的巡展,作品名单都是我定的,今年我们也是第一次跟政府部门合办巡展。”
“没关系馆长,我知道您的难处。我们再想办法。”
周楚澜手臂上搭着刚收下来的衣服,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见李卓曜挂了电话,便开口:“我的画……最后没入选是吗。”
“是。”
李卓曜叹口气,垂着手,把刚才余大声的话又跟周楚澜解释一遍。
“嗯。我知道了,挺正常的。”
“你别灰心。”李卓曜掼住他的手腕:“我再想想办法。祝之遥那边还有一些美术馆资源,到时候我再去问。实在不行,我去找章妍,她毕竟很喜欢你那幅画,看下能否帮忙推广。而且这幅画,在节目正片里面也有镜头,到时候……”
“嗯。”周楚澜把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拂下去,深呼一口气,轻松地说:“我去叠衣服。”
“我来。”
“你来?你叠的好么?连中缝线都对不齐。”
周楚澜勾起一丝浅笑,伸手拍了拍李卓曜的脸。
“我去了。”
后来,李卓曜又去找祝之遥,挨个给美术馆那边发作品。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小美术馆,对画家名气要求更高,一见作者是个没名气的,几乎是立即就表示了拒绝。
其中“私尘”美术馆的态度最为傲慢,言语中对周楚澜颇有奚落之意,李卓曜没忍住,在电话里跟负责人争辩起来,对方被他一顿抢白,事后竟然按循着作者简介上周楚澜的号码,直接给他一个电话震了回来。
“想红想疯了吗?想靠关系来入展,门都没有!”
“别以为认识一个名人就怎么了……他李卓曜,在导演圈再有名,在我们美术界,就是门外汉一个!”
“拜托,你就算找工作也要写简历吧。你简历完全一片空白,还想着要入展?”
那人在李卓曜那边受了窝囊气,又争辩不过,所以把火全撒在周楚澜身上。
周楚澜听着电话,也没说话,任由对方喋喋不休,只是手机在手里握地更紧了些,骨节分明,青筋暴起。
“你一个无名之辈,跟那些名家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别做梦了,就这还想来圈里混?”
云泥之别。
这四个字像一把针,刺进了周楚澜的心里。
他寂寂无名,卑微如芥,所以无论努力想要拾级而上,也终归是个“槛外人”。
一个念头在心中暗涌:
李卓曜,难道就不是自己的“槛外人”了么。
心中一酸,答案却兀自浮现。
作者有话说:
抱抱鹅子,哎~
“杀青快乐”
是。他们终是云泥之别。
二十三岁那年,自己错过的那门课程,在三十岁这年重新捡起,按下播放键,好像提醒着自己一切如昨,但周楚澜抬头环顾四周,眼前的人都一样,但像是被偶然放进了支线的故事框架里,显示出某种格格不入来。
李卓曜,浑身上下几万的衣服,跟贵州大山的泥土格格不入。宋清铭,周身大家的气度,跟贵州大山的乡土气息格格不入。
虽然他再次见到了他们,但是周楚澜明白,即使命运的轨迹由于偶然交汇到了曾经预设的坐标点,周围的参照系也早已斗转星移,不复如昨。
就像,七年后自己再次跟李卓曜重逢,像之前一样,李卓曜爱上自己,开始倒追,他答应,两人重新再在一块。流程与环节一切都水到渠成,朝着他们本该的道路流去。
但,这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回到原点”。
因为原点,已经不存在了。
而他之前却因为那幅偶然间火了的画,而心生侥幸,因此放大了那点多余的希望。希望再大又能怎么样呢,大到锦上添花,大到烈火烹油,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东西,可以抹去一段陈年旧渍。
他杀过人、坐过牢,人生的底色上泼了一块永远无法抹去的污迹。他将一辈子带着这个污点活下去,像一件白衣服上沾上了污渍,时间久了以后,什么去渍笔都没用。
何况自己的人生。
算了吧。
这三个字忽然出现在周楚澜的脑海。像是凭空出现似的一般,轰炸了一下,他耳内都在轰鸣,但是大脑却很清楚。
算了吗?
周楚澜一时之间有点不太想承认。但已经开始感觉到,心里的那点亮色开始逐渐变得黯淡。
李卓曜好像在跟自己说话,宋老师也在旁边站着。周楚澜的思绪开始打飘,听进去的话也是一半一半,断断续续。
他听见李卓曜邀请宋清铭参加今晚的杀青宴。
这就杀青了?周楚澜反应了一下,发现是节目杀青。
也对,李卓曜4月份进山,如今已经7月底了。
他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