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太太已经到了,宋家人还没到。”小方叔答。
毕竟是方家有求于宋家,别说提前,估计今天宋家人还会故意迟个几分钟。
方慈望着车窗外,高耸林立的写字楼灯火通明,人行道上挤满了行人,有些骑车的,被迫上了机动车道。
熙熙攘攘。
迈巴赫从高架下穿过,拐过两道弯,驶入一道幽静的街区。
这条街很短,街边绿化花圃偏宽,行道树是老槐树,树干粗壮,树冠像伞骨般舒展开阔。
车子拐入一个偏中式的小院,在正门前停一停,方慈下了车。
这是一栋中式风格的两层小楼,正门上头悬着一块匾,其上草书题着「云轻」二字。
「云轻」执行严格的主厨菜单制,一天只接待四桌客人。
方慈被服务生引到二楼。
曲水流觞的中式情调,半空中浮着淡淡的焚香,可闻清澈泉水的汩汩声。
掀开竹帘,包厢内,一道卯榫结构的乔其纱屏风分隔开用餐区和休憩区。
屏风上是展翅欲翔的仙鹤,栩栩如生,望之,让人胸口都松快了几分。
这几分松快,在看到沙发上的妇人时戛然而止。
妇人身穿一袭墨绿色旗袍,盘发,抬头拢眉,“才到?”
方慈嗯了声。
曲映秋站起身,抱臂打量自己的女儿。
雾蓝色吊带长裙,外搭同色系亚麻质地开衫,长发垂肩。
身量高挑纤细,皮肤白嫩,眉眼如画,萦绕着一股江南姑娘的清骨。
但,那瞳仁过于冷淡了点。
曲映秋对她这股冷劲儿不满意,“待会儿宋家人来了,不要再摆出这幅样子。”
方慈没吭声。
曲映秋还想说什么,包厢门被推开,方鸿进来,道,“到楼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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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这二十年,方慈练就了一身随时能将自己灵魂抽离,从第三方视角观察自己身处场景的本领。
就像此刻。
宋家人进了包厢,四位长辈先客客气气寒暄,而后方慈被推出去。
“伯父好,伯母好。”
“这孩子有点儿腼腆慢热。”曲映秋赔笑道。
可方慈不是慢热更不是腼腆,只是不在乎。
宋父宋母审视打量的目光如有实质,那是“验货”一样的目光。
方慈能感觉到宋母的视线在她胸和臀处停留,大概是在观察她是否“善于生孩子”。
老封建。
心下早有预料,却还是不免泛起一阵恶心。
饭吃到一半,宋裕泽才姗姗来迟。
服务生跟进来为他添碗筷倒茶水,他却将杯口一捂,“出去。”而后将那杯子搁到方慈面前,笑说,“你给我倒。”
气氛有一刹那的凝固。
方慈屏了屏息,没有抬眼,径直掂起一旁的茶壶,不发一语为他倒了茶。
又将杯子放到他面前。
全程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宋父宋母象征性地斥责了宋裕泽两句。
曲映秋和方鸿都笑了笑,没讲话。
本来,方慈没怎么动筷子,这一出之后,她反倒放松下来,神色如常地拿起筷子吃东西,听两家长辈聊天。
席间,宋裕泽一直在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他心想,别的不说,方慈长得是真漂亮,清瘦冷白,翦水秋瞳眉峰上挑,再衬着今天这身衣服,很有江南清冷美人的味道。
虽然神态冷淡,一看即知不好搞,但也许别有一番滋味。
“方慈平时也没什么活动,还麻烦裕泽,平时多带她四处走动走动。”曲映秋笑着道。
“成啊,没问题。”宋裕泽一口应下。
他看向方慈,琢磨着,怎么着也算是给了她好处,她最起码得笑一笑,表个态。
结果,方慈看也没看他。
宋裕泽想了想,补了句,“正好,下个月闻少要开趴,已经邀请我了,我带你去。”
这话尾音上扬,隐有炫耀的意味。
他也确实有炫耀的资本——
上流圈子封闭腐朽,芝麻大的事儿都得严格按照资产财富和地位排个一二三,方家在圈内是吊车尾,重要场合也得借别人三分光,才能挤进去。
圈内顶豪闻家大少爷亲自攒的局,宋裕泽能接到邀请函,这意义可想而知。
话到这份儿上,宋母还尤嫌不够似的,“即便闻家少爷跟你交好,你也别太放肆了呀裕泽,得知点分寸。”
任是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重点。
曲映秋忙道,“裕泽有才华,人际交往方面也从不让长辈费心,真是难得。”
这话把宋家一家三口都哄舒服了。
方鸿趁热打铁,“订婚宴在年后办?我已经着人看好了日子,阳历三月二十五号那天,良辰吉日。”
“行啊,”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