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乡毕竟是不容于世的怨灵,白日行动完全依凭着安知灵身上那股适合滋养邪祟的阴气,不能离她太远。他现身不过一刻功夫,即又消弭。安知灵百无聊赖之下,又将早晨时浵长老教导的涵虚经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待将内息运转一个周天,忽然听见耳边起了几声微微的议论。
她回过神来,睁开眼睛望着楼下,发现已经有人拼装完了桌上的机关鸟,季涉依旧是 西北有高楼十一
这组结束之后,很快就换了第二组上场,安知灵没什么兴趣,便悄悄退了出来,想去找找季涉。
她出来并未看见第一组下场的弟子,但又想到自己昨日既然已经与他约好,干脆就在外头找了一棵大树,撑着伞在树荫下站着等他来寻自己。
她在树下刚刚站定,忽然脚下“叱”的一声,一把小箭在她脚面前一寸的位置扎进了土里。安知灵一抬头,果然看见一旁的树上,垂脚坐着的少年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容,挑衅地看着她。
“怎么样?”
安知灵眉头一挑:“什么怎么样?”
季涉从树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昨天不是你说我弩片的位置不对,所以出箭时总有声响吗,今日你看如何?”
他这一说,安知灵才注意到刚才他在一旁的树上朝自己发箭时,确实没有听见声响。不由问道:“你昨晚自己想出来了?”
“你说弹片位置不对,我就拆开来重新换了几种法子试试。”
安知灵反应过来:“你刚刚在里头说,这法子不全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就是因为这个?”难怪顾望乡当时说他还不算太笨,能自己改装弩片的位置,还用到今日的比试里去,确实是个有些天资的。
季涉轻哼了一声,应当就是默认了,脸上微微露出几分藏不住的得意,又想极力装出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来。安知灵却疑惑道:“既然如此,那抱石山人说你将机关鸟尾巴的齿轮装反了,又是为什么?”
提到这个,季涉却是一副被人踩了尾巴的模样,脸上有些挂不住,嘴上还要逞强:“就是一时大意装反了,否则还能为什么!”
“噗嗤,这么简单的事情能弄错,就是底子不好。”顾望乡也不知何时现的身,闻言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这话季涉自然是听不见的,安知灵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他:“你平日里课业成绩不好?”
“关你什么事!”
那就是了,安知灵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她转头看了顾望乡一眼,轻声问:“你怎么想?”
季涉古怪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但安知灵没搭理他,只见青伞下一触即散的灵体,伸手摸着下巴,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片刻才说:“把你那个乾坤匣给他。”
这便是还要再看看的意思了。安知灵从袖子里取出了那日在花朝节的小巷里用过的匣子,一边伸手递给对面的人一边轻声嘀咕道:“真不考虑尹赐?”
顾望乡不耐烦道:“我一看那些老学究的做派就心烦。”
季涉只觉得眼前这人奇奇怪怪,虽不清楚她的底细,但念着她昨日说出的话对机枢像是有些研究的,才没扭头就走:“这是什么?”
“乾坤匣。”安知灵言简意赅道,“不过,被我弄坏了。”那日小巷里用过一次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当时太紧张,用力过猛,回来之后才发现这乾坤匣忽然怎么按都没了反应。
顾望乡要她拆了给自己看,但她哪里会拆,这事便一直搁在了一边。此时季涉接过那小匣子在手上把玩了一阵,眼中明显流露出了几分兴味:“这是哪儿来的?”
“朋友送我防身用的。”
“你朋友出手还真大方。”季涉倒也不问她是什么朋友,“你想让我帮你修好它?”
安知灵摸着他的脾气,眼珠子一转话到嘴边却改成了:“那也不是,这东西坏了就坏了吧,你若是喜欢可以拿去拆了玩玩。”
季涉轻哼一声:“谁稀罕?”手上倒是一点儿没有将东西还给她的样子。
安知灵嚼着笑:“我手上还有个比这东西精巧百倍的……”
“万倍!”顾望乡在旁着重强调。安知灵理也不理,接着说:“你要是有兴趣能将这个拆了重新装好,我倒是可以给你看看那个。”
“什么东西?”
“宝贝哪儿能这么容易拿出来给人看。”安知灵故意吊他胃口,“你要这东西都琢磨不透,拿出来给你也是牛嚼牡丹。”
季涉在半空中抛了几下那乾坤匣:“你倒是不怕我将这东西私吞了?”
“我说了,这东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季涉依旧狐疑地望着她,似乎在猜测她这话的真假,过了半晌才一把握住空中落下的小匣,拍板道:“一言为定。”
安知灵打着伞临走前,又想起了什么,叮嘱道:“这里头应该还有几枚化水针,针上有毒,你拆的时候当心一些。”
从机枢回去的路上,安知灵问身边的人:“那乾坤匣拆起来到底难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