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句“不拆”。明明房子都是她的了,拆了钱也是她的。
“这是政府的项目你晓得吧?是要修路搞发展的你懂吧?不是什么无良开发商要抢你家的地!”那警察没了耐心,教训孟杳道,“小姑娘,你不要肥皂剧看多了以为当钉子户就能怎么怎么样,你家老房子没有人住,这一片都要拆,你一直犟对你没有好处的!”
孟杳没说话。
孟东方却七上八下心里没底,他之前找人问过,说虽然房屋拆迁的补偿跟户口没关系,但有一笔土地赔偿款是按户口算的,他有份,而且林继芳老了,最后钱总是在他手里的。可现在孟杳突然说房子归她了,他就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钱拿了,抓着孟杳的胳膊,急道:“你把遗嘱给我看!我不信!你奶奶本来就病得突然,我要报警、我要找律师查这个事情!”
孟杳被他扯得身形一晃,站稳了后说:“你不信就跟我一起去公证。”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找了关系!”孟东方急赤白脸,“还有你奶奶身体那么好,怎么突然就病了?这你都要说清楚!”
“你不是说了么,我跟她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她突然就病了、突然就死了,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要是说不清楚呢?”
孟东方好像抓到孟杳的把柄,嗬一声:“我就知道这里头不对!你说,是不是你骗你奶奶立的遗嘱?!”
孟杳冷冷一笑:“那你报警吧。”
孟东方被她这一笑彻底惹恼,暴怒地将她一把推在地上。
孟杳的背重重磕在刚刚她自己清扫出来的那一堆落叶上,一阵冰凉。钝痛持续了一会儿,她睁眼看见片警不耐烦又怕出事的表情,看见人群外圈有人拿出手机录视频,看见孟东方又恨又怕惹事的颤抖的脸。
她心里居然奇迹般的放松下来。
那天林继芳带着她的舅舅阿姨们躺在地上,看到的也是这副景象吗?梅月霞远在英国“运筹帷幄”的,就是这样吗?
她现在的样子,也像她手机里的林继芳一样,无赖又无敌吗?
深秋的凉意从地底传来,让她想到为林继芳守灵的那三个夜晚。她闻到腐烂落叶里潮湿的臭味,有一瞬间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了梅月霞和林继芳。
我们能做什么呢
我们躺在这里吧。
孟杳在冰凉的地上躺了很久,看到越来越多围观的人将手机对准自己。
直到那警察爆了句粗口,无比清晰地骂了一句“他妈的这是还大学生”,带着人走了。孟东方骂骂咧咧地说要找律师告孟杳,孟杳被匆匆赶来的黄晶扶起来。
黄晶很会照顾人,什么都没问,甚至碍于长辈的身份没开口说孟东方的不是,只是看着她惨不忍睹的后背,心疼地说:“…这么好的大衣,不能洗的吧?”
孟杳恍然想起这是江何那天给她的大衣,终于觉得自己挺滑稽,还有点荒唐,哭笑不得。
“我送干洗店看看吧。”她说。
黄晶欲言又止好几遍,问她:“这房子你为什么不让拆呀?这是宅基地,其实最终总要拆的……”
“虽然拆了钱也不是很多,但怎么也有个十几万的……就算要分给你爸一点儿,到你手里头也不会少的呀。”黄晶很实在地劝她。
身后的凉意仍然明显,好像一道挣不脱的符咒贴在她的背上。
孟杳笑笑,是啊。为什么呢?梅月霞和林继芳为什么要替她争这么一套并不值钱的老房子呢?
孟杳仍然不解。
但她也躺在那地上过了,她可以把这句为什么还给她们了。
孟杳一口气开回了东城,霁亭菜场都快打烊,她进去扫荡一番,新鲜的不新鲜的鱼肉菜买了两袋子,回家就撸袖子剁肉择菜。
然后排骨在珐琅锅里、番茄汤在小炖盅里、鲈鱼在蒸箱里,她以不太雅观的姿势蹲在厨房的地板上,手撑着下巴仰头看三只锅排成一条线同时咕嘟咕嘟。
荤菜出锅后快速爆炒了一份小青菜,加一小碟凉拌莴苣丝,四菜一汤摆上桌,她自己根本没胃口。
习惯性地想发微信叫人,手指悬在输入框上,看见搭在椅背上那件脏兮兮的大衣,终究还是退出了。
最后大半的菜倒进了垃圾桶。
出门扔垃圾的时候风直往领口灌,孟杳忽然想到,这似乎是她搬到东城后,头一回家里东西没吃完。
她很难相信江何有隐忍的、秘而不宣的心意
第二天,孟杳起得很晚,睁眼就快十点。她洗漱完直接去接莫嘉禾,然后一起去找林拓。坐上车才看见前一晚江何的微信,问她林继芳的骨灰安置得怎么样,有没有麻烦事需要帮忙。ss
孟杳没回,无意识地往上翻两人并不算多的聊天记录。大多是互相喊吃饭、叫聚餐,偶尔交流些琐碎小事,譬如她微信里没现金跟他换点儿、他问她有没有空去马场驯一会儿 jase 之类的。
再寻常不过。
孟杳一直知道江何对自己很重要。她朋友其实挺多的,从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