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只得安静下来,一边打开新的采血针跟血糖试纸,一边看着阮玉已经睁开的,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双眼。看着对方苍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不知是有了一丝不忍还是什么,护士将采血针扎进对方手指的动作都忍不住轻了一下——
“啪”的一声按压针尖,阮玉连皱眉都没有,似乎很会忍疼,护士松了口气。看着他眼边的淤青,碍着有旁人在,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好了,再晚点的时候我会过来给你做腹部的按压。”
“测血糖要测几天?”贺琰问。
“三天,”护士答,“大人小孩都要测,防止并发症。”
她觉得房间的气氛忽然有些微妙,收拾了下用过的东西便带着治疗盘跑路——
走之前不忘交代一句:“用过的棉签要丢到装有黄色医疗垃圾袋的桶里,病房的下边就有。”
医院定期会检查,她可不想又单独去翻垃圾分类。
护士离开后,阮玉又闭上双眼,眉眼间皆是疲惫,更多的是数不清的复杂心绪。
“很不想看到我?”冷不丁的,贺琰询问道。
双方都心知肚明,再没有人开口。阮玉沉闷地呼出一口气体,张了张干涩的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等麻药的劲头一过,由腹部传来的疼痛便开始清晰无比。阮玉的神情却还是麻木,他仰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远了,自己似乎已经不是自己了——自己似乎已经死掉了。
门口传来护士的敲门声:“五床阮玉,做治疗了。”
阮玉睁开艰涩的眸子,护士进来时推着治疗车,“你的家属呢?”
家属?
阮玉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谁:“……他接了一通电话,出去了。”
护士叹了口气:“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脑子还有些迷糊……意识是清醒的,”阮玉道,“然后……现在感觉肚子很疼。”
疼的话,怎么脸上一点痛苦的样子都没有。
“具体在哪里?”护士解开他病号服的下面扣子。
“切口吧。”阮玉不确定道。
“这是麻药过了,”护士道,“很疼吗?疼得受不了?”
“疼……但还没有到受不了的地步。”
阮玉神情恹恹,“要做什么治疗,就做吧,刚刚不是说了——要按压腹部之类的吗?”
“……”
护士看着他的腹部裸露出的狰狞伤疤,这是手术刀切割出来的,她将戴了层医用外科手套的手覆上阮玉的腹部,刚一放上去,对方的腹部便颤了颤。
“刚做完手术,子宫里面会有没能及时全部清理出来的残留的瘀血。”
护士将手指按上阮玉肚脐下方的位置,“会很疼,你忍一下。”刚按了一下,阮玉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护士一边按,一边看着对方下体的阴道——被用力挤压出来的血液自阴道流淌至身下的产褥垫里。又用力按了好几下,阮玉的心率便也跟着加快,疼得呼吸重了几分,张着嘴却始终没有叫出声音来,“……”
实在挤不出来了,护士才停下手,发现阮玉的额头已经疼得全是冷汗。只得将床头的纸巾扯下来几张,试着要为对方擦去冷汗。
阮玉却说道:“没关系,我自己擦擦就可以了。”
护士发现对方的态度实在客气,愈发觉得心头不是滋味儿,只得试探着询问了句:“你脸上的伤……”
阮玉顿了顿,眼睫微颤,仿不在意地笑了下,“原来还能看得出来啊。”他以为这么些天,应该都消了。
“……”
再怎么说也是别人的家事,想起主任跟自己说的那些劝诫,护士想了想,还是止住了继续询问的欲望。
“……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次过来为您……”
“谢谢。”阮玉不假思索道。
护士顿了顿,“……要看一下小宝宝吗?”
阮玉因为刚做完剖腹产的缘故,不能翻身。护士并不认为那位看起来冷漠的男家属会将孩子抱给他看。
“不用,”阮玉面不改色地撒着谎,“看过了。”
“……”护士只得继续忙活手头的工作,给对方消毒腹部缝合线的疤时,阮玉开口喊道:“护士姐姐。”
“怎么了?”
“我其实很喜欢你们这些在医护行业工作的人。”
难怪态度这么友善。见惯了太多脾气不好的病人,护士的神情不禁柔和几分。
“所以我想问一下,子宫全切手术需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