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雪和年邵在一起快一年了。
一段深刻的感情经得起任何变迁,坚如磐石,难以更改,就好比龚叔还是看不惯年邵,洪雪至今也没能把媳妇儿(他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只是很奇妙的情趣)领回家里落个名分。
看不惯归看不惯,上了岁数的老人还是很护犊的,时不时旁敲侧击地问问洪雪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洪雪都一一回复,有时被磨叽得烦了就摆摆手唉一声,“您不用操心这个,我俩日子过得还行。他也不能和什么人在一起,我心里有数。”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咋知道外边有没有人盯上他?”
“你得多问他,不干扰工作内容但你得勤问问,关心,关心他懂吗?”
“放心归放心,那不也得有空去公司看看,造点势吗。”
诸如此类,层出不穷。洪雪原先觉得没什么必要,被说得多了也有点动摇,再者他确实没见过年邵正经工作的样子,探个班好像也理所应当。
唔,那就这么干吧。
他晚上问了年邵最近的工作安排,得到了“坐办公室处理文件”的答复,以及无法拒绝的附加暖床活动。
第二天腰酸背痛地起来,暗自记下了“时常询问对方的工作情况,避免突如其来的关心带来身体上的过度纵欲”这一血泪教训。
年邵的公司离洪雪上班的酒楼不远,走路不到二十分钟的距离,不知是巧合,还是老板当初选地时故意为之。洪雪的活儿不多,也就是随便挂了个名,来大人物的时候才轮得到他亲自动手,平时就指点指点新人,或者自学尝试点新学的菜式。
他徒弟是个鬼机灵的丫头,不知道在哪个网站搞了个账号,嘴上说是求师父录点家常菜做法造福大众,结果摄像头就差硬怼着他脸拍了,还信誓旦旦地说“师父长得好,现在观众都爱看这个”云云。洪雪对小视频的印象仅限于混街头的那阵,穿得花里胡哨的学生仔大把大把地往裤兜塞水泥,搁垃圾桶旁边满地乱滚,举着手机录像那个还一通儿欢呼叫好,他在一边脚趾抓地,尴尬得无以复加。
好在小丫头拍得很有艺术,点开看看还挺有那么回事儿——直到手滑打开弹幕前他都是这样想的。
小姑娘看他对着清一色的“老公嫁我”“prprpr舔手”面色僵硬,安慰他是小孩不懂事乱写,评论还是有很多正经人的——说着划开了评论区。
洪雪简单地看了看,安静地关上了。
好像只要再多看一眼,都会得很严重的性病。
因为是工作餐,所以洪雪没做什么复杂的菜,到中午下班时间给学徒嘱咐了几句,抱着饭盒就出门了。
他穿了身半长的黑帽衫,帽子扣在头上,一手插兜一手拎着个小箱子,看着不像是去送饭,倒像是搞暗杀。
果不其然被公司楼下保安拦住了。洪雪摘了帽子,阳光从玻璃大厦上反射过来,刺得他眼睛不舒服。洪雪眯着眼,在保安大哥看来就是不耐烦,一瞅小伙子还是个寸头,心里更怵了,吭哧半天不敢讲话,纠结着呢,楼里头跑出来个人影,看着是个什么什么秘书,皱着眉头冲洪雪喊。
“你怎么才来,就等着你呢。”
口气听着不太舒服,洪雪抬着眼睛扫过去,小姑娘被他看得有点虚,故作姿态地挺直了身板,和那个保安又说了几句:“大哥您忘了,早上和您说过的……”
“哦哦就是他啊,瞧我这记性。”保安大哥对洪雪诡异地笑了笑,“小伙子也不说一声……进去吧。”
洪雪回忆了一下昨晚自己应该没不小心说漏嘴,他可能现在是被人给认错了。随随便便就放陌生人进公司,洪雪轻飘飘地瞥了眼保安胸前的工牌,跟着那个秘书进了大厦里。
习惯性地往左边走,被身边那姑娘没大没小地拉住了,“那是管理层专用的电梯,你这小孩懂不懂规矩?”
小秘书看看周围没人,小声警告他:“李特助看在原来的面子上帮你,你得知趣儿,多少人想攀上老板这枝高枝,为什么偏偏能给你有这个机会?你得把握住,这事儿成了,得记得是谁给你好。”
好家伙,洪雪挑了下眉毛,还真让龚叔说对了,果真有人背地里搞小动作。
说着说着右边电梯下来了,小秘书先一步进去,摁了层数,还在絮絮叨叨地讲,洪雪没忍住打断她:“这里没监控吗?”
“上周线路老化,还没修好,声音都录不上,画面也看不清。”
“操。”
洪雪还记着上周三来接年邵下班,大老板搂着他搁电梯里发情,骗他说监控正对着他,害得他憋憋屈屈挤到人身前被各种为所欲为。
小秘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电梯到了层数,小姑娘领着他走到年邵办公室门口,能听到里面有人讲话。
“看清楚没,里头那个就是李特助,你小声点进去,先跟老板打招呼……听到没有?”
“有数儿。”洪雪扶着门把手问她:“欸,他叫什么来着。”
“李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