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之中，他甚至莫名想起了不久以前的事情：如果说前几天他还能面不改色地调侃对方“男同竟在我身边”的话，那今天的他简直就要对镜自白了——男同竟是我自己……不，原来我们都是男同！

祝老师连夜爬上崆峒山。

但他没能真的爬上山去，因为就在他缓和情绪的时候，对面的李老师终于开口了：

“我喜欢你。”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到清醒状态下的对方说出这话时，祝高还是不可避免地愣了一下。他将视线落在刚刚结束告白的好友身上，才发现这句轻飘飘的告白到底用了对方多少勇气——李老师从脸颊到耳尖都红了个透彻，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有点湿润，却也是亮晶晶地。幸亏他表情管理做的不错，否则祝老师一定会认为他刚告白完就要撒腿跑路。

“我昨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李崇光垂下眼帘，“你相信我吗？或者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祝高想了想，开口了：“我相信你。”

“但这并不代表我会答应你。”

虽然话已出口，但他看着对方眼中一点点熄灭的光亮，还是觉得有点不忍心。

“给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吧。”祝老师揉揉太阳穴：“两个月，两个月之内。”

“我会还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好的。”

李崇光摘下眼镜，揉了揉脸，再抬头时，眉心的褶皱已经被抚平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日的淡然，“对了，虽然我早上帮你擦了一遍，但应该还有地方没弄干净，去洗个澡吧，我去煮点粥。”

“嗯。”祝高一边应着，一边给自己腰间围了一条毛巾。他走到衣柜前面，打算先拿好洗澡后穿的衣服，却感觉肩头似乎被人搭上了什么。回头看去，放下手的李老师已经别过了头，轻声补充道：“别感冒了。”

祝老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捏着肩头的羽绒服道谢：“谢谢。”

李崇光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房间。被留下的祝高单独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地抱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其余的问题……后面再慢慢去想吧。

那天结束之后，一切又回到了正轨，整件事情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当然，前提是得忽略掉他腿间多出来的那个小洞。祝高想。

他还是和李老师一起正常地交流讨论，正常地上下班，正常地吃饭……不说别人，就连他自己都快忘了那个晚上的存在。

啊，似乎被他一并忘掉的，还有一只耐心等待回答的李老师。

其实祝高也不是故意选择遗忘的。

元旦过后，期末就快到了。为了保证其他学科的复习时间，体育考试就会提早那么几周。对于只有四个人的体育科组来说，要完成全校区三十多个班的测试和统计，这工作量也着实不小。特别是最后几天，他下班回家的时间甚至能比身为班主任的李老师还要晚上那么半个小时，连最后的二人时间都被剥夺后，两人一度陷入了无话可谈的僵局。

他看得出来，好友几次都想对他说些什么，但大多是刚刚开了个头，简单讲了讲最近研究“魔法”的进度，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对方按兵不动，三番四次后，原先满腔热血的祝老师也乐于暂时当个缩头乌龟了。

是啊，如果能稍微从这些纠葛中脱离出来……即使一切都是粉饰的太平，他也愿意继续下去。

但时间是不等人的。

当期末考尘埃落定，体育科组也开了一场小小的庆功宴。吃饱喝足后，众人接连离开了学校，最后只剩下祝老师一个人还留在原位。手中的可乐留有余温，头顶上的塑料风扇仍在吱呀作响，突然，一个问题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如果他答应了李老师呢？

这是他足足想了一个多月的问题。祝高撑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得出一个普普通通的结论来——这一切不会有很大的改变。

他们还是会在放学后一起走到地铁站，周末偶尔一起吃个饭、逛个街，到对方家里打打游戏，聊一聊时政或是中考相关的教育方针。会在对方生病时登门拜访，送上一些慰问品，又或是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不过……作为恋人的他们会做爱，会像那天一样爱抚彼此的身体，亲吻对方的嘴唇和脸颊。祝老师回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意外地发觉那还是种不错的体验。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对待李老师的心态，已经不像是普通的朋友了。

……他竟然从心底滋生出了独占的欲望。

祝老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烫的。

他突然想起，自己是父母年轻时期一时糊涂的产物。后来那两人各自组建了家庭，拥有了相濡以沫的伴侣和乖巧可爱的孩子。当他认识到自己的多余后，便想尽办法，试图从这样尴尬的关系中独立出来，这也是他当年选择了体校的缘故。直到大学毕业，连最后一点经济往来都已经切断之后，“父母”便成为了微信通讯名单上的代号，朋友圈中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