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桥边柳树低垂，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着液体，是这寂静无月的夜晚中唯一的声响。

偌大的临川城内，万籁俱寂，黑如浓墨，竟无一家灯火。

“哒！”“哒！”柳枝在飘摇的间隙，不断发出如水滴般的声音。几只乌鸦在夜空中盘旋，偶尔发出苍凉的呜咽。

水滴声带着粘稠的质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的血腥气息。

街上密密麻麻地躺满了尸体，断臂残肢到处都是，原本灰白的青石板上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鲜血变成了它的唯一色彩。

整座临川城，尸横遍地，血流漂杵，百姓的尸体堆得到处都是，方圆百里竟找不出任何一个活人。

临川变成了一座真正的死城，几十万生灵的死亡让这座城蒙上了不属于人界的色彩。

鬼族们已经退去，不知道是回了鬼界，还是转战下一座城池。

这就是肖墨从天界水镜中看到的景象。

仅仅只用了一天，临川就被鬼族攻破，全城百姓都成了鬼族手中的亡魂。

三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没想到只是暂时的耽搁，临川便已经陷落，如今再搬救兵已然是无用了。

一只手拍在肖墨的肩上，他扭头看见沐清远安慰似的目光。

“你已经尽力了。”

肖墨摇摇头，毕竟自己也曾在临川游玩了几日，难免会有惋惜，但要说自责远远谈不上。

守护临川本就不是他的责任，他想帮忙也只是出于一种对百姓们的同情罢了。

于是他对沐清远露出一个释怀的笑。

如今没有了下界的理由，又没有了死亡的威胁，他便堂而皇之心安理得地在天界住了下来，住得比以前更为安心舒适。

更何况还有沐清远这个“贤妻良母”陪在身边，过得别说有多惬意了。

很快他也就将鬼族的事情抛诸脑后，反正鬼族再怎么闹腾也只能在下三界里闹，根本触及不到天界，而且人界遭遇临川一役，定会组织兵力和鬼族对抗，也用不着他们天界插手。

倒是慕绝的话颇为让他担忧。但那人说话没边没谱的，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如今他也没有心思去验证。

于是便决定先不去想鬼族和人界的事。

萧玄风得了连凤蝶的魂魄后，直接去找了紫山上仙。紫山使用了清虚派的复活禁术，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努力，总算是让连凤蝶魂归真身，使她成功复活。

连凤蝶复活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叫萧玄风杀了萧陌为自己报仇。但却得知萧陌如今已经换了人，真魂不知所踪。萧玄风将此事告知于她后，再加上他的劝导，连凤蝶才勉强打消了找肖墨复仇的念头。

但打消复仇是一回事，她找不找他麻烦又是另外一回事。

名义上他们两个还是帝君和天后，连凤蝶恢复天后身份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披香殿里来找肖墨。

沉睡了几千年的天后容颜依旧，雍容华贵的妆容将她原本清丽的面容装点得更加艳丽，目中带着属于天后的傲慢与轻蔑，颇为不屑地看着殿中上首而坐的肖墨。

“听说你代替了帝君，占据了他的身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将帝君的真魂逼出，占据他的真身？”

帝君的真身和普通身体不同，是经过千锤百炼修炼而成，妙相庄严，法身无上，他统御诸天，综领万圣，仅肉身就具有无上法力，轻易无法损毁。

这样的身体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轻易占据的。

肖墨自然不可能跟她说自己是穿越来的。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是一方游魂罢了，机缘巧合下进入了这具身体，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帝君自己将我召唤来的也不一定？”

他打了个太极，天后无话可说，既然他占领了帝君的真身，便由他暂代帝君之位。只是他毕竟不是真的帝君，统领万圣之责自然由天后代理，等时机成熟后，再将帝君之位传给萧玄风。不可能由他一介游魂去占领帝君之位。

肖墨也没话可说，毕竟能保住性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对帝君之位其实没多大兴趣，以后当个散仙去游历天下，才更合他的心意。

“我听说，清虚大弟子也回来了，不知现在何处？”

原本傲慢庄严的连凤蝶话锋一转，脸上微微现出坨红，可见她心底的期待。

“嗯，是这样没错……”肖墨皱了皱眉。不过这事瞒是瞒不住的，她早晚也会知道。

肖墨只好叫人去把沐清远叫了出来。

“大师兄！”沐清远出来的那一刻，连凤蝶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连声音都变得甜腻不少。

她朝沐清远走去，目光如胶似漆地黏在沐清远身上，脸上的期待与欣喜一目了然，仿佛突然之间她就从天后人母，变成了个怀春少女。

沐清远欠了欠身，颇为恭敬地朝她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肖墨自然知道连凤蝶对沐清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