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咒?”绕是宗仪本人,也被他这一大胆的想法惊到了:“可……这是能遗传的病症啊!”
“嗯,能随血缘关系传递的‘咒’。”宗钦点头,“我曾在古籍上见过它们的存在,世代相传、生生不息,但后代发作的记录也不多。”
“宗家的病例没有成体系的记录,我翻遍了藏书房里的所有资料,也只找到十一位病例,而且每人只是记了寥寥几笔:何时发病,什么症状,如何应对。最后的结果也大多是身死道消、随疯病一同陨落……总体来讲,参考价值不是很大。”他说:“不过据我猜测,应该还有不少未被发现的患者,就这样仓促地淹没在了时间的长河里,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病。”
宗仪捏紧了袖子。
“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
宗钦觉察到自家前辈的紧张,连忙放下残页,将他拥入怀中——他知道这些话题都是对方心头的伤疤、每提及一次,那些深深浅浅的伤口就要被掀开来、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给予他更加刻骨的伤害。
但是,为了解决病症,这些都是必须经历的环节,他们别无选择。
他没有,他也没有。
“不用管我,你继续说下去吧。”宗仪亲亲后辈的前额,道:“我还没那么脆弱呢。”
“嗯。”宗钦点点头,又拿起第一本书册,翻动几下,找到刚才作了标记的页码,将内容指给他看,“你瞧,这一章节的咒术,都是惑人心智或操控精神的,我怀疑你的‘病’……就在这一类里。”
宗仪皱起眉头,细细辨认上面的字句,这东西其实不太方便阅读,除了字迹模糊残缺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存在……
“……这一段是?”他在一处句子上点了点,宗钦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才恍然大悟道:“对了!这是古楚地的象形符号!”
“小家主认得?”宗仪换了个姿势,把人揽进自家怀里,让他也能站得更舒服些。
“嗯,有幸同别人学过一点。”宗钦想了想,补充道:“我幼时曾有一段时间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母亲抱着我四处求医,是一位老喇嘛将我救了回来。后来,他又教给我各家之言、各派之长……我的汉话也是那时候学的。”说到这里,他还轻轻地笑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陈年往事,“幸亏当年提前学了,要不然到了今天,还不知该怎么办呢。”
他说完,又回身去看对方的表情,却见自家前辈单手握着先前那册书卷,目光凝重而专注,早就不知看到了哪一页去。心下不免有些愧疚,却听见对方含笑道:“你说,我听着呢。”
“也没什么好讲的,”宗钦垂眸,将目光收回书本上,“还是你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没事,我可以等。”宗仪一钩唇角,也依着他的意思,把话题带回先前的地方,“我刚才翻了翻目录,发现它对咒术的描述与下咒的方法是分开的,而书册正好断在了描述的部分……这可能会有点棘手。”
“我陪你找。”宗钦翻开另一本残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对应的咒术——当然,前提是它真的存在。”说着,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宗仪悄悄握住了自家后辈的手,然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对方的双手很凉,似是被初冬的寒意浸透,因而也失去了常人的温度。
“怎么回事?”他皱起眉头,又握住那双冰凉的手,这才想起对方只披了一件外衣:“快回床上去!”
“嗯?”宗钦一时间没想到这点,只是迷茫地歪头看他,接着便被自家前辈不分由说地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柔软的被褥中。
宗仪把手伸进去试了试,在确认被窝里还留有余温后,才把人裹了进去,“躺好,现在这个时节正好转凉,千万别冷着了。”
“你……”恍然大悟之后,宗钦顿觉有点好笑:“我又不是不能扛!”
“一定要扛?”他家前辈一挑眉毛,看上去并不怎么赞同他的观点,最后还是宗钦先败下阵来。他无奈地笑了笑,从被子里钻出来,将藏袍脱了下来,叠好后放在枕边——估计已经被流出来的体液弄脏了。
“还想再睡会儿吗?”宗仪试了试水温,又用灵力将其加热,年轻家主裹在被子里看着他动作,闷声道:“不了,有带出来的东西要归类。”
他家前辈此时已经拧干了毛巾,走上前来,正要帮他擦拭身体,便被宗钦给接了过去:“我自己来吧。”
“好。”出乎意料的是,宗仪极爽快地答应了,并且主动把水盆抱到了离床较近的位置。这倒大大方便了宗钦的动作,他一边帮自己清理痕迹,一边还有心思开自家前辈的玩笑:“唉,养只大猫可真好,又乖啊、又贤惠。”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宗仪坐在他身边的位置,目光温柔而平静,但他家家主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嗯,是哪里呢?
他一时间想不出来,只得老实回答对方的提问:“也没什么别的,就是一些收尾工作,然后再修补乾坤石、给小兴儿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