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梅在雪里不深不浅地走着,天色稍稍放晴,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他自然是要来林中捕获些许吃食。
天地仿佛只剩下黑白两色,原本苍翠的冷杉林已经全部被雪覆盖,偶尔会在鸟雀惊飞时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他的箭术不错,短短半个时辰便收获颇丰。拖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鹿走在山路上,展梅默默思索着什么。
村里的热心人都为他张罗着婚事,想想自己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他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旁人口中的人生大事,总是有些虚无缥缈的,激不起实感。
突然,他顿住了脚步。
杉树之下,赫然出现了一个白衣人,他的左肩被箭矢洞穿,整个人被钉在树上,正哗啦啦地往外淌着血。
展梅警惕地走过去,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树后几具尸体。漆黑官袍,写满符篆的剑,驱魔师的身份显而易见。
他蹲下身去,轻轻拢开那人一头银发。沾了血污的发丝里,两只雪白柔软的狐耳跳出来,其上似乎还有血淋淋的疤痕,让人心生怜意。
原来是个狐狸精。
展梅好奇地捏了捏他的狐耳,看见那人眉头紧皱,却迟迟不肯睁开双眸。
这样的货色,拿到山外去,想必能卖不少钱。或许直接交给官府也不错。
展梅瞧了他好一会,才将人抱起来下了山。
茅屋里昏暗得紧,只有角落里仅剩的蜡烛散发着微光,展梅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的箭矢拔出来,放掉周遭的黑血,又取了绷带将伤口一圈圈缠好。
他正摆弄着,那人便醒了过来,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出于礼貌,展梅习惯性地开口。
那人只是摇头,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带着些警惕瞧着青年。
“不说也无妨。”展梅收拾了器具,下床将稀薄的米粥端给他:“吃些东西吧。”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吸了吸鼻子,旋即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有些渴望地望着门前挂着的些许鹿肉。
这狐狸精还真是挑剔。展梅起身将干鹿肉放下来,放进锅里炒了一小会。
他厨艺不赖,引得那兽耳青年好奇地蹭过来张望锅里的食物。
屋内弥漫着鹿肉的香气,展梅挑了几块放在他碗里,想了想又说道:“多吃些,以后到官府里,就没有这样的了。”
那人怔了一下,睫毛轻颤,眸中尽是乞求:“能不能不要把我送官?”
展梅坐在桌前,头也没抬:“你杀了那么多驱魔师,他们迟早会找上门来。”
“可是,”银发妖精挣扎了一小会,有些垂头丧气,“我现在妖力尽失,没有妖气,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可我也不能留你。”展梅语气淡漠,“过了年,我也该张罗亲事。”
“那……那我嫁给你好么?”银发青年也从床上下来,乖巧地倚靠在展梅身旁,试图用自己天生的媚术勾引男人:“我可以伺候得你很舒服。”
展梅听说过山外头的传闻,有些男子天生便好男色,常豢养些十三四岁的少年。
可他对同性显然没有兴趣。面前这张原本天真的面容此刻变得妖媚无比,简直令他作呕。
“收起你那一套勾引人的招数。”他有些厌烦地站起身来,倒像是在对自己下达最后的期限,“你最多留在这里过完年,就必须走。”
银发青年便有些疑惑,自己百试不爽的招数,怎么偏偏对面前人没了半分效用?
他便也收起了那套媚术,化作寻常人类,陪在展梅身侧为他打下手,收拾屋子。
转眼便到年关,村长挨家挨户地拜访,瞧见展梅家中干净整洁,也是笑道:“果然是要准备成亲了,连屋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等着迎新娘子呢。”
旁的街坊邻居也跟着笑,屋内外顿时充满喜悦气氛。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银发青年便凑过来小声问他:“原来你的婚事早就定下了,新娘子漂亮么?”
本就子虚乌有的事情展梅也不愿过多解释,只是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漂亮。”
“那恭喜你了。”
说完这话,展梅却瞧见那狐狸精的兽耳蓦地耷拉下来,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没忍住,伸手去摸了摸银发青年的兽耳,毛茸茸的,还暖和。
“你不开心?”
对方趴在床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却摇了摇头。
展梅叹了口气,做了一件自己也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把银发青年拉进了自己怀里。
“嗯?”
“天气冷,抱着你暖和。”
“哦。”狐狸精似懂非懂,“那……我化出原型来给你抱。”
这世上原来还有这般傻的妖怪。展梅偷偷嗅着青年脖颈的香气,模模糊糊地想着,看来世人的话不可全信。
正月里合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展梅一碗酒下肚,连带着身心都滚烫起来。
青年坐在他对面,小口地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