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问罪,不是刨根问底,不是虚伪的同情。她来了,用蹩脚的粗糙的借口,
&esp;&esp;做了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说了几句摸不着头脑的话,然后走了。他看着桌上那瓶被她喝了一口的威士忌,瓶口还残留着些许痕迹,终于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和一种被打乱节奏的茫然:“不是……这女的,有病吧?”
&esp;&esp;内心的郁闷、悲伤和愤怒,被她这么一闹,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插曲,变得有些哭笑不得,甚至无语至极。那种沉浸式的痛苦,竟然被她用一种近乎蛮横不讲理的方式,撕开了一道口子。
&esp;&esp;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还是开始动手收拾满地狼藉。将空酒瓶一个个捡起,扔进垃圾桶,擦干净茶几,打开窗户通风。冰冷的新鲜空气涌入,冲淡了室内的酒气和颓靡。他走进浴室,冲了个漫长的热水澡,洗去一身酒气和疲惫,刮干净胡子,看着镜子里虽然眼下依旧有青黑、但眼神总算清明了些的自己。
&esp;&esp;下午,他出门买了一束素雅的白色菊花,去了城郊的墓园。
&esp;&esp;在周芸的墓前,他放下花,沉默地坐了很久。天空是那种雨后的、干净的灰蓝色。他看着照片上母亲永远温柔的笑容,记忆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很久以前。
&esp;&esp;那是柳未央去世后不久,陆乾坤将他们母子接回了那个大而冰冷的宅子。小小的他,曾经偷偷拉着母亲的衣角,仰着头,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期待和懵懂的喜悦,小声说:“妈妈,要是陆叔叔能做我爸爸,那该多好呀……”&esp;那时的他,怎么会想到后来的种种,怎么会想到母亲会因那个男人而死,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活得如此矛盾而痛苦。
&esp;&esp;他又想起昨天义演时,陆乾坤看向蓝若的那个眼神。为什么偏偏是蓝若?那个看起来冷静、神秘,行为莫名其妙又不按常理出牌的奇怪女人。
&esp;&esp;他对她的感觉变得复杂起来,混杂着最初的好奇,被看穿部分伪装的不适,以及此刻,因她闯入而被打乱的、对父亲迁怒般的怨恨,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为被她“看见”了如此狼狈一面而产生的微妙躁动。
&esp;&esp;酒精的代谢速度比蓝若预估的要快。第二天清晨,当上课铃声响起时,周自珩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了高二一班的教室门口。
&esp;&esp;他换上了干净的校服,头发梳理过,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的青黑也未完全消退,但那股萦绕不散的颓废气息已经散去,恢复了往常的冷漠疏离。
&esp;&esp;蓝若在进行例行巡堂时,目光与他短暂相接。她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诧异,随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地移开视线,继续着她的工作,仿佛昨天那个闯入他人领地、做出种种匪夷所思行为的女人,只是周自珩的一场梦。
&esp;&esp;但周自珩知道,那不是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