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魂魄都被勾走了。」

&esp;&esp;话音未落，尾璃又怔愣地望着不远处的摊贩，似被什么吸引，不由自主地迈步上前。

&esp;&esp;晏无涯连忙跟上。

&esp;&esp;摊位前，一块木板以紫漆写着几个字：

&esp;&esp;「今日异宝：人鱼」

&esp;&esp;案上摆着三件物什——

&esp;&esp;第一件，是一对眼珠子，静静躺在彩色琉璃盘上，水色的瞳仁宛如宝石，死寂无神。

&esp;&esp;第二件，是数片蓝绿鱼鳞，薄如蝉翼，边缘隐透银芒。

&esp;&esp;第三件……是一整窝汤。汤色乳白，热气翻涌，香气四溢。里头漂着几缕青绿鱼尾的残段，偶尔还能见到未完全溶化的细骨与肌膜，一望便知是精燉许久的好汤。

&esp;&esp;摊主笑呵呵地兜售着：「这一窝是今早刚熬的，水碧潭里捞上来的年幼人鱼。死得不久，身子还热着，就是喉子被人割走了——剩下的，我拿来煮汤，也不算可惜吧？」

&esp;&esp;尾璃怔怔望着那碗汤，彷彿从中闻到微不可察的咸腥。

&esp;&esp;传说人鱼的尸身会传来歌声的馀韵，可这窝汤却寂静无声。

&esp;&esp;歌声没了，不是因为死了。

&esp;&esp;是因为，喉被割走了。

&esp;&esp;脑中响起晏无涯说过的话——

&esp;&esp;——「你不知？水碧潭的妖首，特意送了隻人鱼精给晏无寂，换取魔族庇护。」

&esp;&esp;——「听说才刚化成人形，长了腿——那种天真、乾净、还不懂事的小妖……」

&esp;&esp;鱼汤的香气扑鼻而来，她胃中猛地一阵翻涌。

&esp;&esp;尾璃驀地往后一退，仓皇间撞上晏无涯的胸膛。

&esp;&esp;她转头看他，脸色苍白，唇颤着问：「五殿下……这是……水碧潭献给魔君的那隻人鱼吗？」

&esp;&esp;晏无涯先是神色一顿，眼底掠过一抹晦暗，随即又勾唇笑起来。

&esp;&esp;「哪有这么巧？他若不要，顶多也就赏给我，用不着杀。」

&esp;&esp;尾璃听着心口一紧。

&esp;&esp;他笑得轻慢，却掩不住那转瞬即逝的收敛神色。

&esp;&esp;夜色阴沉，紫光披散。

&esp;&esp;晏无寂踏至冥曜殿前，只见晏无涯倚于殿门之侧，似早已候在那儿。

&esp;&esp;「有事？」

&esp;&esp;白衣少年望着他，神情少有地沉着，声音也低了几分。

&esp;&esp;「她……今日去了魔市。」

&esp;&esp;晏无寂只淡淡道：「本座知道。」

&esp;&esp;晏无涯缓步上前，声音压得更低：

&esp;&esp;「她看到水碧潭那条人鱼，被煮成了汤。喉咙，没了。」

&esp;&esp;紫月下，晏无寂神色未动，眼底却掠过一抹幽光。

&esp;&esp;「你说了什么？」他问。

&esp;&esp;「我什么都没说。」晏无涯眼神复杂，最后只道：「你自己说吧。」

&esp;&esp;话落，他转身离去，背影没入殿外的暗夜之中。

&esp;&esp;烬月台内，尾璃早已在榻上等候。

&esp;&esp;她未如往日那般趴伏，也没有笑嘻嘻地扑上来要亲亲，只静静坐在榻边，狐尾圈在脚边，双手紧攥着榻褥的流苏，心思紧绷。

&esp;&esp;晏无寂踏入殿门，步履从容，直到来到她面前，他才俯身，动作极轻地将她压入榻上。

&esp;&esp;她未动，像木偶般任他执掌。

&esp;&esp;他低头吻她眉心，声音低低的：「怎么不说话？」

&esp;&esp;尾璃眼睫颤了颤，终于抬眼望他。

&esp;&esp;那张俊美的脸就在眼前，眼眸幽深，带着熟悉的温柔。

&esp;&esp;可也是他，在水碧潭割了那人鱼的喉，让那股淡咸的腥味与香气，在魔市里飘盪，成为一锅汤、一盘鱼骨、一双珠眼。

&esp;&esp;他从未说过自己是好人。她也知道，他是这魔界最无情的储君。

&esp;&esp;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人，在看着她时，眼里竟会露出那样柔软的神情？像是真的心疼她，喜欢她……

&esp;&esp;尾璃终是低声说道：「我今日去了魔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