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则神情怔忡。他去到公子身边的时候,公子才七岁,小大人一样和他说着自己的规矩,对自己要求更严。
一天十二个时辰,不但要练箭术、骑术、剑术,还要念书,做功课,学兵法,除了睡下的那几个时辰,就没有歇下来的时候。有段时日公子迷上了打马球,隔得远远的都能听到笑声,可一段时日后夫人来了,收走了所有球杆和球,并严令他不许再玩。
公子正是瘾大的时候,嘴里答应了,行动上却没那么听,偷偷摸摸的仍在玩,然后某一天,公子屋里的人一个一个轮流拉到他面前杖杀,血流一地,直到公子答应以后都绝不再玩才停下来,那次,死了四个人。
公子高烧昏迷四天才醒,从那之后便不爱笑了。
后来再反抗夫人,公子都隻拿自己作伐。若夫人动他身边的人,他就动自己。后来夫人也不动他身边的人了,改为用伤害她自己的方式来逼迫公子。公子从那之后才彻底就范,再不折腾,似认命了一般。
而眼下的公子,好像又不认命了,他害怕再见到血淋淋的母子相斗。
“不用担心,则叔,我二十了。”言十安似是看懂他的担心,唤出年幼时挂在嘴边的那个称呼:“我不会做两败俱伤的事,但也该让她知道,我不是她手里的提线木偶。”
言则被这声‘则叔’唤起无数记忆,也激红了眼眶,哑声道:“公子放心,这事暂时传不到夫人耳中去。”
言十安走出门再次抬头,今晚,月牙儿都没露面。
百无禁忌
时不虞对话本的兴趣还没过去,一个上午都在书楼混。阿姑回来后,言十安就非常识趣的把话本放回来了。
万霞也不跟着她,知道婆婆有一手让姑娘喜欢的好手艺,她便主动找上门想学几个新菜色。
两人一见如故,倒是非常合得来。只是始终掐着时辰,到了该让眼睛歇歇的时候就过来把人拎走,让姑娘去活动活动。只是这里不像在外时有猫狗给她逗,只有鱼儿给她玩。
中午就依着姑娘的意思把饭菜摆到小花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又是这种关系,不可能一直远远处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无妨。
有人一起吃饭,言十安自也欢喜,吃完了正好说说话。
“下晌丹娘和范参应该会过来。”
言十安并不意外,昨晚话未说完,他们应该有不少事想问。现在告知他这个主家一声只是打个招呼,并不是邀请他一起叙话。
“他们知道你和忠勇侯府的关系?”
时不虞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之前不知道,这么个身份也不值得我到处去说,这次要他们帮忙才提了一嘴。”
“我会让门房放人进来。”言十安应下,转而说起另一桩事:“你没料错,相国的人避开正在追查此事的人马,单独在追查时家人的下落。只是最近太师给他找了许多麻烦,他手底下好几个得用的人被绊住无法离京,追查的力度差了些。”
“表扬太师。”时不虞摩挲着下巴:“你再留意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人马。”
言十安看向她:“其实,你从始至终怀疑的都是皇帝。”
“他嫌疑最大。”时不虞不知不觉又盘起了腿:“每一代忠勇侯都算得上是忠心耿耿,名声也看顾得很好,而且时家全族都在京城,即便叛去扎木国能封公封王,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说一句断子绝孙都不为过,那叛国的意义又在哪里?任何一个有脑子的皇帝,在发生这种事的情况下都不应该是急着砍头,而是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实是皇帝急匆匆的下了斩令诀,甚至都等不到秋后,这般不合常理,肯定有鬼。”
言十安点头:“我的人在盯着相国的同时也在盯着皇宫,目前还无异常。”
“若他一直没有动静,那便说明了另一件事:相国是他手里的刀。”时不虞看向屋外的艳阳:“太师要有难了。”
“我能动用些人手,要做些什么吗?”
“不必,让他们斗。”时不虞一口回绝:“前几日在你书房,我看到了些你下边人送来的消息,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自上次说开后,言十安便把自己的消息渠道向她敞开,随她查阅。之前还以为她一直在看话本,没想到还看了这些。
“朱凌,五品的朝议大夫,不上不下也不要紧的一个散官,府里却常常死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送一趟乱葬岗,我仿你的笔迹让他们去查了查,发现朱凌府上只见死人,不见进人,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不是你仿我笔迹还这么理直气壮吗?
言十安无奈:“这么快就学会我的字了?”
“没有,就仿了‘查朱凌进府人口’几个字,勉强能糊弄。你也别琢磨着找谁算帐,上午你都在书院,我要查事,总不能等到你回来。”时不虞挥挥手:“不用在意这些小事,你想事事皆在掌控,可只要是活人在做事,那便任何一环都有可能是变数,灵活应变更重要。就比如这件事,你可以让下边的人认我的笔迹,我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