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兄。”房门打开,晏时和拿着几件干净的衣服走进来,他已经脱了那件厚重的外氅,身上的衣服厚重但不繁琐,面容清朗和煦,身姿修长,宛如一棵挺拔的松柏。他踏进门,反手将房门关好:“好久不见。”宁修远已经刮了一半的胡子,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正逐渐展露出来。他的手很稳,一边刮着胡子,一边不冷不淡道:“是有些时日没见了。”晏时和拿着干净的衣物走到床边放好,折返回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热茶。“这几年,宁兄借着毁容不愿见人的理由离开华山,四处搜寻当年一事的内幕,如今既然现身,想必是查到了什么。”宁修远刮净了胡子,露出颇有男子气概的一张脸。他深深地看了晏时和一眼,倒是没有卖关子。他伸手蘸了蘸杯中的茶水,用指尖在桌面上写了三个字。晏时和看了那三个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向来都是波澜不惊的脸上多了几分诧异。 有求于人距武林门百丈之外的一处私宅之外,众人苦寻不到的陈百川正在门口踱步。负责通报的下人只说宅子的主人还在休息,让他稍等片刻,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时辰,天色也从蒙蒙亮到大亮,宅院里时不时传出清脆的鸟鸣声。陈百川心中虽有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手脚,看看天色,走到那名通报的下人前,从袖袋中掏出一绽银子塞到他手里:“小兄弟,在下是有些要紧事要找兰公子,你看现在天也亮了,辛苦兄弟重新进去通报一声。”那人收了银子,放在手里掂量一下,冲陈百川一点头,“那好吧,我再进去问问。”陈百川何时遭受过这种待遇,不过眼下有求于人,他也只能强笑着应道:“劳烦你了。”下人进去通报,不多时,换了个身着青袄的女眷出来,“原来是陈大侠,让您久等了。我家公子已经醒了,正在用早膳,陈大侠请随我来。”陈百川跟在她身后进了宅子,这处二进的宅子面积不大,环境清幽,光秃秃的枝头上,时不时可见几只不怕冷的雀儿,在枝条跳来跳去觅食。一路上也不见几个下人,着青袄的女子将陈百川引到一处厢房,厢房的门半敞着,里面传来低低的话声。“公子,”青衣女子走到半掩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属下将人带过来了。”不知里面的公子说了句什么,另一位女子走过来拉开房门,对着陈百川笑道:“陈大侠请进来同我家公子一起用膳。”陈百川一边说着“多谢”,一边越过青衣女子走进房中。房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并不浓烈,且带着一股暖意。陈百川要见的人坐在桌前,身上只着一件浅色裥衫,肤色苍白,带着几分病容。他左手戴着黑色护手,护手将他的整只手乃至露在外面的手腕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手里正端着一碗粥慢条斯理地喝着。从陈百川进来起,他都不曾抬起眼搭理,方才开门的女子走过来,拉开椅子请陈百川入座。陈百川落座,心中暗自想道,这位兰公子,倒是和几年前见面时那般,还是一样的傲慢。在门外等了许久,哪怕是有内力护身,陈百川的手脚依旧冻得有些发麻。下人为了盛了一碗粥,他喝了两口暖了暖维,眼见兰公子放下了手中的粥碗,忙开口道:“兰公子,陈某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几日,还望公子不要计较。”过几日便是武林大会,到时候人多眼杂,他要是那时过来,难免会被人注意到。兰公子没有说话,想来也知道陈百川的顾虑。他端起旁边的茶杯漱口,遮着口将嘴中的漱口水吐净了,这才看向陈百川。陈百川道:“多亏公子相助,我将那罪徒与魔教勾结的消息放出去后,华山派果真坐不住了,派了几位长老来武当寻麻烦。”武当罪徒,自然指的是楚寻真。虽然武当和华山借着这个由头撕破了和平的假相,但楚寻真总算是被他扳倒了,再也没有继任掌门的可能。“既如此,”兰公子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还来找我做什么。”陈百川眸色一寒,不苟言笑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意:“公子有所不知,我师父对那罪徒爱惜的很,他一日不死,陈某便不能安心。”兰公子了然一笑,戴着护手的那只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盖把玩,“楚寻真好歹是你的同门师兄,当年你害他至此,如今连他的命都不想留了么。”“他若一直是个疯子,”陈百川语气幽幽:“留他一命也尚可。”可他的神智一日好过一日,叶掌门心中的天平又偏向他,有他在一日,陈百川就有一日做不得大师兄。当年楚寻真与那合欢宗的贼人勾结,当中便有陈百川和这位兰公子的手笔。六派围剿合欢宗那日陈百川也在,原以为楚寻真会死在宁修远手里,没想到让他活了下来。不过他即使活下来,也是个神智不清的疯子,威胁不到陈百川的地位。谁知明通长老和程轩去峨眉给徐襄贺寿时,居然带回来一个合欢宗的余孽。最让陈百川意想不到的是,那具行云为了活命,竟真的使出浑身解数,把楚寻真给治好了。陈百川努力经营了这么多年,楚寻真的疯病一好,武当首徒的位子又回到他身上,他依旧是武当的大师兄。这叫他怎么能甘心。“兰公子,”陈百川望着兰公子,“您一定要帮帮我,陈某若是坐上掌门之位,一定不会忘记公子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