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去了这么久,让为兄好等。”“师兄,”陆宛抽回手腕,慢慢走到床前坐下,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若是一个人,他有天大的苦衷,他因为自己的苦衷……不停地犯错,该怎么算呢。”晏清河皱眉,本想问他为什么问这个,想了想,还是认真答道:“既有天大苦衷,那么倘若他犯下的错不触及到为兄的利益,那为兄便不会指责他。”他本就不是什么内心良善之人,更不屑于像晏时和那般装模作样,在所有人面前装成大度的模样。他与晏时和一母同胞,自然知道自己的兄弟是个怎样的人。“宛儿,”晏清河在床前单膝跪地,将手放在陆宛的膝盖上,“你可是有什么心事,不要藏在心里。为兄虽然严厉,但是对你……”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只是松开了紧皱的眉头,伸手摸了摸陆宛的脸,带着厚茧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眼下的肌肤。陆宛垂眸望着他,神色有些怔怔,半晌后才道,“陆宛自幼无父无母,也没有见过家人,从小到大,一直将师兄当作自己的亲兄长。”晏清河嘴唇抽动了两下,终是有些不甘,问道:“那老二呢,你对老二,也只是把他当作兄长么。”“自然。”陆宛目光澄澈,他小时候便参透了这兄弟二人的性子。晏清河看似性格乖张暴戾,实则吃硬不吃软,你态度越坚决,他越拿你没办法。晏时和则是软不吃硬,陆宛是个软和性子,所以觉得他比晏清河好说话些,有什么事情也更愿意找他帮忙。但实际上,这二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一样的,都是仅次于姬慕容的家人。 他还活着腊月过去将近一半,京中很是热闹。即使外面天寒地冻,不少商贩仍是裹着夹袄,两只手收在袖筒里,缩着脖子站在街道两旁卖力吆喝,想趁着年前多赚几枚铜钱,回家过个好年。“咳咳——”房中燃着暖炉,炉火添得极为旺盛,在房中呆久了便觉得头晕气闷。文公公一边抓着太师椅的扶手咳着,一边招了招手,婢女立刻捧着痰盂上前。文公公的皮肤好似一张揉皱了又被人展开的宣纸,带着几分浮肿,以及不自然的红晕。宫里的太医来看过,说这是肺热,随意开了几张清热的方子,让文公公吩咐府中下人去外面的药铺抓药煎服。太医本就看不上文公公是个阉人,如今他离开皇宫,没了在天子面前的话语权,便更加瞧不上了,就连看病都格外敷衍,没坐多久就要离开。“去送送周太医。”文公公朝身旁的婢女使了个颜色。快走到门口时,婢女塞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给周太医,脸上挂着笑:“劳烦周太医跑一趟。”周太医接过那荷包,拿在手里颠了一下,收进袖口,依旧吊着嗓音,不冷不冷道:“圣上念着文公公昔日在御前伺候,听闻公公身子不好,特地让我过来看看。若要谢,就请谢圣上吧。”“是是是,”婢女好脾气地笑笑:“周太医说的是。”带周太医的后脚踏出文宅,门口的小厮关起木门,方才还笑眯眯的婢女瞬间换了副脸色,对着门口啐了一口:“势利眼的东西。”文公公还在宫中当值的那会儿,他可不是现在这种态度。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能体现晏家那二少爷的好处。婢女穿着碧色对襟小夹袄,身姿依旧是聘婷婀娜的。她回到房中伺候,故意做出愤愤不平的模样来,果然,文公公抬了抬松垮的眼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文公公肺里有痰,喘气时发出“嗬嗬”的声音。婢女站在他身旁听得真切,她端起旁边的犁羹,拿勺子舀了舀,喂到文公公嘴边,将那周太医的话添油加醋补充了一番,到了末尾还要加一句:“若是晏二公子在就好了,您何苦受这种气。”还有文公公在宫里收的那些个干儿子,往日里一口一个“老祖宗”的叫着,如今文公公被安排出宫了,一个两个的就跟死了一样,也没个动静。身边的婢子们纷纷不满,还不忘夸赞晏时和几句。文公公将她们的话听在心里,眉头微皱,但是顺着她们的话问道:“晏家的老二什么时候回来,可有消息?”婢女摇头,说是不知。夜了,婢女出去倒痰盂时,走到宅中角落,左右张望一番,见四周无人,便打了一声呼哨。一只灰鸽从屋檐上飞下,落在她手中。婢女动作熟练地拆下灰鸽脚上的字条,将字条收进袖口,扬手将它放飞,捧着痰盂离开,并未在此处多做停留。到了光亮处,婢女避开人打开竹筒里的字条看了一眼,字条上写了短短两行字,字迹苍劲有力。婢女看完后将纸条揉做一送入口中,竟是直接吞了下去。后半夜,文公公被噩梦惊醒,浑身盗汗。他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想唤人进来点蜡烛,连叫三声,外头都无人答应。怎么回事?文公公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喉间发出嗬哧嗬哧的动静,皮肤枯皱的手扶着床板,想要坐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