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帐篷外,冲柯九抬了抬下巴。柯九明白了,赶紧隔着门帘喊道:“公主殿下,您方便吗?我家大人来看您了。”少许,里面传来一道有些干涩的女声:“进来吧。”柯九连忙掀起帘子。陈云州踏入营帐内,看到虞书慧正在喂那小女孩吃饭,他立即拱手道:“臣陈云州见过公主殿下。”虞书慧拿起手帕细心擦了擦小女孩的嘴,将她放到床上,拉上被子盖着,然后站起身给陈云州行了一礼,苦笑道:“陈大人,如今皇室覆灭,哪还有什么公主不公主,您直接唤小女子虞姑娘便是。”陈云州心里颇不是滋味。当年遇到虞书慧时,她何其的骄纵、大胆、任性,明媚得像是春日高悬天空的太阳,但短短几年不见,物是人非,她也完全变了模样,变得成熟、懂事,甚至是卑微了。而这些所谓的成长都是需要代价的。陈云州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但看她的模样也知道,在京城陷落之前,她的日子恐怕就很不好过。无声地叹了口气,陈云州从善如流:“虞姑娘,听说您腿受了伤,先坐下吧,我让军医给你看看……不过军医是男子,你方便吗?”陈云州是无所谓的,医者无男女。而且只是看看腿,又不是什么隐私部位,但这是古代,而且虞书慧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显很紧绷,他怕吓到她。虞书慧愣了愣,轻轻说道:“方便的,不过小女子没什么大碍,就是刚才被人撞倒,扭伤了脚,敷点消肿的药,过段时间就好了。”
陈云州意外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给柯九使了个眼色,柯九立即去请军医了。因为就在军营里,军医来得很快。虞书慧提起了左边裙子,脱掉鞋袜,露出一只肿得跟馒头似的脚。柯九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看了虞书慧一眼,这个昔日养尊处优的小公主也是个狠人啊,脚都这样了还闷不吭声地走路,从头到尾都没显露分毫。更让人意外的在后面。军医查看过她的伤情后说道:“姑娘这脚应该是错位了,但又被人推了回去。”见陈云州和柯九都望着她,她低声说道:“我自己会一点点这些。”柯九懵逼地看着她,这是只会一点点吗?军医笑道:“姑娘医术不错,老夫给你开一点敷的药膏,再开点活血化瘀的药,服上几日,应该就会慢慢消肿了。不过姑娘这段时间不要走动,免得伤情加重。”“谢谢大夫。”虞书慧客气地说道。柯九听了怎么都觉得别扭。他记忆中的虞书慧不是这样的。等大夫走后,陈云州这才开了口:“虞姑娘,不知京城现如今是什么情况?”虞书慧想了想苦笑道:“高昌人打进了京,到处抢劫,不少宗室和官员都被他们抓住了。此外还有一部分禁军留在京城跟他们作战,京中如今乱成一片。”“那公主您怎么没去找禁军?”柯九忍不住问道。禁军既然还在,而且听说还救了五皇子和八皇子,那应该也不会不管她吧。虞书慧抿了抿唇。见她这副为难的样子,陈云州瞥了心大的柯九一记,示意他闭嘴,然后岔开了话题:“原来如此,虞姑娘好生休息吧,先养好伤,如果有什么去的地方,可以尽管提。”虞书慧点点头:“谢谢陈大人。”到底是女子的营帐,陈云州也不好久留,随即道:“那虞姑娘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下面的人,陈某先告辞了。”虞书慧没说什么。只是等陈云州走到营帐门口时,她忍不住开了口:“陈大人,有什么用得上小女子的地方吗?”陈云州回过头。似是发现自己的话可能会引起歧义,她忍不住脸红,低声解释道:“小女子在京城呆了二十年,对京中的人事多少有些了解,如果陈大人有用得着小女子的地方,尽管直言。”陈云州思量了一下,确实,郑深不在,胡潜也在后面处理事情,没跟上来。他们现如今对京城的人事一无所知,虞书慧虽然是个女子,养在后宫中,可能知道得不是很多,但铁定也比他们这边人的强,尤其是京中的官员、宗室,她肯定认识不少。而且现如今就有一个人让他很疑惑。陈云州直接问道:“多谢虞姑娘,陈某正好有个疑问,不知虞姑娘能否为陈某解惑。驻守西城门的高昌人似是个汉人,虞姑娘此前一直在京城,可曾听说过这人的来历?”虞书慧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缓缓开口道:“皇宫陷落,武峣带了几人将小女子救了出来,让我躲藏在曾忠于我皇兄的廖叔叔家,廖叔叔提起过这人。这人名叫朱宜年,京城人氏,六年前其父因与一谋逆之人姓名相似而全家遭难,被那……下狱流放。”说到这里,虞书慧抬头看着陈云州道:“说起来,这人还跟陈大人有些关系。陈大人在庆川曾冒用的陈状元就是他的好友,也是当初替他家在朝廷上据理力争之人。廖叔叔说这人才华不凡,而且重情重义,若非……也不至于投效了高昌人。”“如果陈大人能找到陈状元,由他出面劝说,朱宜年必定会投效大人。”陈云州顿时明白,那不是自己的错觉,朱宜年的确对他恶意满满,甚至,现在陈云州怀疑那根手指头都是这人送来的。他冲虞书慧笑了笑:“虞姑娘应该听说了,陈状元已经被陈某杀了,上哪儿找人去?”虞书慧坚定地摇了摇头:“陈大人不是那等滥杀无辜之人,你肯定没杀陈状元,如果找不到人,大人也尽早跟朱宜年说清楚。廖叔叔说,朱宜年这人行军打仗应该也很有一套,不然不可能在高昌军中立足。”陈云州这一刹那对她口中的廖叔叔非常感兴趣,此人颇有识人之能,回头派人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