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头一次。风颇大,贺兰香帷帽上的薄纱经风吹皱,谢折按捺住替她抚平的手,抬眼望她道:“等我回来,你我便成亲。”贺兰香笑了声,笑容在纱后模糊,声音动人冷清,“谢大将军,人言可畏啊。”谢折:“你只管在我身后,我不会让你听到任何只言片语。”贺兰香心头忽然涌上许多肺腑之言,她想告诉谢折自己受够了当前的生活,她不想站在他身后或与她站在一起,她想去看看别处的风景,再也不去担忧梦中的画面重现。可她知道,很多事情她阻止不了,她能做的,唯有远离。贺兰香启唇,温柔道:“好。”谢折以为是错觉。他面上头次流露出唯有年轻毛头小子才有的彷徨不确信,急切道:“你说的什么,再跟我说一遍。”贺兰香便将那个“好”字又重复了一遍。当着将士们的面,谢折不能将贺兰香拥入怀中,他的眼角被风蛰到泛红,目不转睛地看着贺兰香,开口只有简短二字,“等我。”贺兰香点头。大风起,天际翻起一缕晨曦,明晃晃的刺眼至极,照在贺兰香的身上。贺兰香看着谢折转身上马,身影伴随大军远去而消逝成乌黑玄甲中的一员,眼角径直滑落出一颗泪珠。她抬手轻拭干净这颗泪珠,转身对细辛道:“走吧。”
晨光如墨,天色阴沉厚重,里外充斥满大雨前的寂静。贺兰香到放光房中时,乳母正在给他梳头,察觉到贺兰香的到来,谢光欲要起身行礼,“儿子见过母亲。”贺兰香过去将他按了回去,道:“娘何时要你与我这般客气了。”谢光便没了声音,眼观鼻鼻观心,等乳母为自己将头梳好。贺兰香端详片刻,示意乳母将梳子给自己。乳母照做,贺兰香接过梳子,耐心为谢光梳发。谢光抬起头,看向镜中。贺兰香笑:“看什么呢。”谢光:“这是母亲 春末夏初, 早上墨蓝色的天刚翻起一丝鱼肚白,牛背山下的稻香村便已开始热闹,勤劳的村民已起床开始忙碌, 家家户户冒起早饭的炊烟,摊贩陆续出街叫卖, 吆喝声悠扬绵长,与炊烟一同飘在村落上空。热闹里, 一名年轻女子带着小小女童自村西步行至村东,女童约只有三岁上下的年纪, 白白胖胖, 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 眼睛大而圆, 因没睡醒,走着的同时总伸手去揉,头上乌黑头发分成两股扎成双丫小髻, 各彩丝线绑紧垂挂,走动时摇摇晃晃,灵动可爱。路上遇到不少熟人, 女子顺口便笑着打了招呼, 言语甚是温和, 一直到了集市旁,朗朗读书声传入耳中, 她的步伐才渐渐慢了下来,拉着小女孩的手,换上一副愁容, 苦口婆心道:“幺儿乖,这次旁听可不能再偷偷溜走了, 你娘把你送到这来是让你闻书味儿的,不是让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乖一点听课,放了学回家,姨娘给你买糖吃。”小桃花重重点头,胖嘟嘟的两颊都跟着颤了颤,脆生生的保证道:“晓得啦晓得啦,姨娘你放心回去吧,我会听先生话的。”细辛舒口气,捏了捏她的脸怪道:“你前两次都是这么说的,哪次没偷跑出去玩捉迷藏?弄得一身脏兮兮回家,是个人都知道你干什么去了。反正事不过三,你要是再不听话,你娘再打你屁股我可就不拦着了。”“你走嘛,我真的会听话噻。”细辛将信将疑地送她到了学堂门口,叮嘱她:“那就说好了啊,一定乖乖听先生的话,不准逃学。”小桃花点头如捣蒜,转身蹦蹦跳跳跑入学堂。细辛站了片刻,听到读书声仍在继续,便放心转身离开。结果刚刚走远,门后便探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悄悄看了许久,确信细辛已经走远,便又偷偷溜了出去,大摇大摆往集市走去。卖豆芽的阿桂婶儿瞧见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笑道:“妹崽又偷跑出来玩了,当心我这就去找你娘告状让她揍你。”小桃花也不急,大眼睛忽闪忽闪瞧着对方道:“嬢嬢今天好好看哦!像画上的观音娘娘。”信佛的阿桂婶儿的心瞬间便化了,掰下一块豆腐便塞到小桃花手里,“妹崽的小嘴就是甜,先吃着,吃完再来找嬢嬢要。”“嬢嬢真好,我最喜欢嬢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