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可否,牢房中寂静异常。崔懿顿时全懂了,气急败坏道:“大郎糊涂!”“若说先前我只是觉得大郎不该与她继续纠缠,如今既得知她是王延臣的女儿,大郎便更该对她杀之后快才对,否则她若回到王家,岂非放虎归山?坐等着她让王家与康乐谢氏同仇敌忾,两家一起来对付你吗?”谢折冷不丁道:“她不会。”崔懿气得胡子直哆嗦,此刻在心中千万个后悔当初让谢折亲自入局,忍无可忍道:“你怎知她便不会?”见谢折不回答,还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崔懿气得头昏脑胀,心一横道:“我问你,你可知她如今已私下与萧怀信来往通信?”谢折想到那两只萧怀信送的相思鸟,心情猛地闷堵下去,却仍是道:“那只是萧怀信一厢情愿,她从未起过与之合谋之心,断不会与之往来。”“从未起过合谋之心?”崔懿冷笑,“反正唇亡齿寒,我眼下也豁出去了,贺兰氏近来往金光寺走动的颇为频繁,而萧怀信恰巧常去金光寺为先人上香,难道这还能是巧合吗?大郎若不信,届时尽管随我秘密出狱,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想必大郎自有定夺!”金光寺。崔懿特地将自己与谢折乔装打扮一番,刻意扮成了萧怀信身边侍卫亲信的模样,浑水摸鱼混到了房门外。一门之隔,谢折与崔懿站在门外,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这个条件。”萧怀信的声音率先飘出,嘶哑难听,带着股子阴冷的艰涩,有血腥气萦绕一样,仅是听着,便令人心生不适。有道娇媚温软的声音悠悠传出,懒洋洋的,却让谢折的眉心猛地跳了下子。“丞相是聪明人,难道不知道死一个人和死一群人的区别吗?只要我能套出谢折口中实话,说不定可有力挽狂澜的作用呢。”贺兰香说道。
崔懿朝谢折递了个眼色,表情仿佛在说:你看!我没说错吧!她真的有猫腻!谢折眸光微动,眼底风起云涌。就在这时,萧怀信又一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谢折。”气氛蓦然一沉,谢折双目亮起,盯紧了门,不愿放过一丝动静。安静如斯。忽然,贺兰香沉声说:“因为不公平。”“我是恨谢折,我恨他杀了我的丈夫毁了我的生活。”“可他对不起也是对不起我一个,他没有对不起天下苍生。辽北军营是他一手管出来的,叛乱是他平的,反王是他压的,凭什么你们这些始作俑者相安无事,他却要以死谢罪天下,凭什么!“贺兰香说到激动处,声音明显带了颤音,但旋即便被追来的理智压下,冷笑道:“这种没道理的事情,我看不惯。”“仅是因为看不惯?”萧怀信讥讽,“你这么为他鸣不平,不知道的,恐怕要以为他才是你的夫君。”“他不是我夫君,”贺兰香话音落下,久久沉默下去,再启唇,嗓音苦涩地道,“但我心里有他。”崔懿听到里面的话, 再看谢折明显有些异样的脸色,顿时崩溃至极。他把谢折带来这里,本意是让他认清贺兰香的真面目, 从此绝了那份因贺兰香生出的优柔寡断,结果人到了, 听到的却是贺兰香对他的一番告白,这算什么?他崔懿是来棒打鸳鸯的还是当月老牵红线的?他本来是想让谢折与贺兰香反目, 现在好了,这两个人现在直接心意相通了, 下一步是不是干脆互诉衷肠成亲算了?崔懿仔细看着谢折, 见他历来冷戾个人, 此刻眼中光彩却一点点汇聚成形, 顿感大事不妙,连忙着急道:“大郎,切莫听信此妖妇胡言!杀夫之仇不共戴天, 她恨你还来不及,安能对你有情啊大郎,只怕是信口胡诌!”谢折只是盯着门, 并不回应崔懿的声音。这时, 萧怀信在里面幽幽试探道:“什么叫你心里有他, 难道,你喜欢他?”贺兰香笑了声, 笑声落下,久无声音。忽然,她坦然承认, “是,我喜欢他。”谢折瞳仁骤然一颤, 三千光彩皆汇聚在那双平静如水的黑瞳中,如石子投湖,泛起圈圈不引人察觉的波澜,涟漪无限散开。崔懿急了,深知此时说贺兰香再多不是也是徒劳,一把拉住谢折的手,声音不由抬高,“不能再听了,你现在便跟我离开!”里面立刻传出萧怀信警惕的声音,“什么人!”待等门开,外面已空无一人。春光明媚,红山茶却在此时开出颓靡之兆,大朵大朵鲜红似血,耷拉着脑袋,随时有败落入土的架势。贺兰香自回到府中便对着红山茶发呆,头脑中混乱迷茫,时而是谢折的脸,时而是萧怀信模棱两可,说不出是答应还是回绝的话,一坐便是半日过去,这样日复一日,她连当下是什么时辰,是什么日子都要想不起来了。直到细辛忧心忡忡走到她近处,小声道:“主子,朝廷对将军的处决下来了。”她回过神,皱眉道:“是什么。”细辛观察着她的脸色,犹豫道:“是……凌迟。”贺兰香心口一紧,呼吸顿时凝滞。小丫鬟的声音自外飘来,“午膳已至,夫人该吃饭了。”细辛有意让贺兰香转移注意,便顺口道:“今日主菜吃什么。”“吃蒸鲜鱼,鱼肉是厨子一片片刮下来的,刺都被去除了,鲜嫩入口即化,夫人一定喜欢。”说话间菜已布齐,贺兰香看着被剥筋拆骨的鱼,脑海中忽然出现谢折被捆绑在行刑架上,身上的肉被一刀刀割下,浑身血肉模糊的画面。凌迟,听着文雅,其实就是千刀万剐,还是一刀接着一刀,慢慢把肉一片片的割下来。只要被绑在那个刑架上,人就和鱼没有区别。贺兰香想起来凌迟是怎么凌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