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变得模糊,身处在另一个世界,和白昼完全不同。
软软的钢琴旋律终于告一段落,机器自动关上,嘎的一声,接下來的曲目便是一片沉寂。
「明宏。」白石哽了一声,不安地仰起头。平野火热的唇正在他颈脖间蠕动,痒痒的,使他的感情膨胀,脑中朦胧,觉得无形的思想如今化成了实体让他碰触到了。冷淡的空气拂着肌肤,教他心急,禁不住伸出手去紧紧环着这个他所依附的男人。
总是会走到这一步的,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是在戀爱中的兩个人,不分性别,也根本没有心神去想到性别,一旦相爱到了一个程度,就一定会想要去佔据对方。这真的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他俩是相爱着的就好。
平野又再吻住了他,缓慢地,缓慢地细细品味,舌尖与舌尖交缠,不愿分離。白石把一切全交给了他,闭上眼睛,沉溺在这种感觉中。虽然从十二岁起,他便已习惯了与人肌肤相亲,但那都是单方面的、被动的。那只是为了达到某种明确或不明确的目标所使用的手段,有时是为了工作、为了金钱、为了情报、更有些只是为了排遣他的无聊。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的,太过于熟悉了,所以如今反而有些慌张,自己也觉得好笑,又想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他自己是不会明白的,不可能明白。唯一有资格去瞭解这件事的人,就是那个因为获得了他的爱而看穿他的心的男人。
现在,黑暗的空气对他來說是围墙,隔绝了所有关于他往事的回忆。在这一刻他丢弃了过去,在平野怀里受洗,脱下了虚饰的外衣。
平野狠狠地剥下了这些,他不需要去接受那外衣。他以前做梦也没想到过,竟有一天自己会这样地对待一个男人,这么地爱着一个男人。他知道自己是着了魔了,但既然承认了这事实,便乾脆地面对它吧,必须要守护心爱的人。每个动作都是如此地自然,已近乎条件反射。他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因为他已上癮了。他的唇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小腹那儿的肌肤,因内脏的温度特别令人眷戀。
爱真可怕,而平野只想弄清一件事而已。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虽然,他以前死也不会相信自己会这样地对待一个男人。
不过这不再是重点。
小巷子口,似乎是有一隻小野猫在低低地细声叫,道路上是匆匆掠过的車声。东京其实还没有入睡,闹区中也许正有醉汉为了酒女争风吃醋打起架來。人生也真奇怪,在同一个都市里能同时上演这么多齣戏。一架飞机越过了天空,翼上的小灯闪烁不定,引擎声闷闷地压下來,在夜晚听得清晰。
白石被感觉饜住了,是谁在吻?谁在吻?他抬起下顎,溢出一声好似哀求的叹息,双手无力地翻搅着平野的头发。
飞机引擎的尾声恰好带过,吞没了它。
零亂的发梢,被弄皱了的床单,急促不稳的呼吸声,冷淡的空气逐渐被煽动起來了。互握的手指加紧力量,表情是飘浮的星星,汗珠昇华作了润滑剂。
「唔。」白石的淚如轻烟般地悄悄溜下脸颊,眼睛对不准焦点,感觉太多了,追在他身后曲曲折折。一旦听見了耳旁平野的喘息声,无所不在的汗珠这次就又扮演导电体的角色,全身像是通了电一样地酸麻。
「明。」
平野马上消去了他的囈语。
命运的怪兽蹲在房间的一角蠢蠢吐着鼻息,不知牠对这副情景满意还是不满意。不过平野脑中有些什么东西肯定是很不满意,思想不受人控制,它爱在什么时候冒出來,就在什么时候冒出來。
他绷得死紧的神经,察觉到了什么,他的动作有点迟疑了起來,最后一关。不仅仅是世俗的道德观在作怪,还有些什么!
他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白石由于再也无法忍受而不由自主地侧了侧身,平野的唇自然地贴在他锁骨上,然后就停了,停着不动。
你永远没办法预料,理智这玩意儿在怎样的节骨眼上会突然出现,不管你以为自己有多不在意。
我爱他!平野在心里喊。
可是,太多压力了,有太多的事。在此时,他实在踏不下这一步了,但他的心意也已决定。他不愿意这样,走不出这一步。他寧愿陪在白石身边,照顾他,他选择了最危险的号码來下注。他投下的赌注不只是身体、命运、心,另外还有清白。一旦输了,他将会被迫背上自己决定不去做、并且真的没有做的事的责任,逃也逃不掉。
他的停止,白石立刻感受到了,知道他是下了个决心,但不知道那是什么。于是紧张,屏住了呼吸,身体一阵僵硬。
白石什么也不敢想,又坠进了黑洞。心里有千万个想法,为什么不继续?难道說自己终究还是要被拋弃?身体仍是火烫的,但心却冻结了,步调配合不來。他嚥下一口气,动也不动地像是在等待审判。
喔,不,天!别让他走!
平野提起身子,望着他紧闭眼睛的脸,一时之间說不出话來。他也很难过,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