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翻白石的行程表。「今天的最后一件工作凌晨兩点半结束,在中岛摄影棚。只是跟你說一声而已,」渡边心中雪亮,这样做其实并不好,但是谁叫他很疼这兩个年轻人?既然輪盘已经开始转了,那就先不要去管它了,那些事,让白石自己开口去讲。「没别的事了,你刚下课吗?」
「对,刚回來。」
「喔,去休息一下吧。我明天再和你連络。」虽然渡边是这么想着,却又急着掛掉电话,彷彿自己做错了事一样。他知道未來很可能对最近做出的所有事都感到后悔,于是赶忙來不及似地掛了电话。
平野放下话筒,知道白石回來了就松了一口气。他丢下钥匙看向鐘,也刚好差不多,下午兩点三十五分。
渡边以后应该是会后悔的。
但平野在这一瞬间只想着,还有十二个小时。
35
凌晨兩点四十一分。
妆卸掉了,白石去洗洗脸,坐回化粧台前。摸起菸敲出一根,正想找打火机时,有人帮他点上了。
他的经纪人成田笑着收起打火机,一边问:「敏,辛苦了,弄好了吗?早点回去休息吧。」
白石懶懶地笑笑,喷出一片迷濛。「帮我去买罐咖啡好吗?」成田有点惊讶。「等回去了我再帮你煮吧?」
白石固执地摇摇头。「我想打个电话。」
「喔。」这下成田懂了,乖乖地被他支开,走出白石的个人休息室。
看着门关上,白石重重叹气,总算忙完了,好累。但累也就算了,至少现在他人在东京,不在箱根了。总算回到了东京,暂时不去想那些事了,他又再叹口气,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明宏,我回來了。他急着想說出这句话,想听到那厚实温柔的声音。电话响着,一声、兩声、三声,他结结实实地數着。
可是一直没有人接,鈴声从十声响到二十声、二十五声、三十声,没有人接,已经超过四十声了,还是没有人接。
这怎么可能?都几点了?白石并没有带錶的习惯,因为他不需要去看时间,不論在何处,总有人会为他报上时间,手錶对他來說毫无用处。同样的,他也没有戴饰品的习惯,人已够耀眼了,不用多装饰。再說,他不戴也是为了好拒绝别人的餽赠,送多了他到底该戴谁的禮物好?
他掛掉再打了一通,还是没人接,他紧张地听着,一直不掛掉,捨不得掛掉,总想着說不定就要被接起來了。究竟去哪儿了?他想着,直到成田开门进來。
白石切断电话。
成田放下一罐热咖啡在化粧台上,他随手抓起來拉开,心不在焉地喝。眼神有些愴惶,焦点到处亂飘,边喝边站了起來,胡亂收拾起杂物。
成田问:「电话打好了?我们回去吧?」
白石只点点头,成田觉得他好像有点和平常不一样。
他们就走了,白石心里上上下下,全身不对劲。平野怎会到这时间还没回家?他开始担心起來。他们进了地下停車场,成田替他拉开客货兩用車的車门,这种車适合用來做工作車,十二人座,空间够大装的多,出外景时休息又方便。
白石没魂似地上車,自己关上门,立刻又点菸了。成田依然觉得他有些反常,
一边纳罕一边上車开出去。这停車场有兩层,弯弯曲曲地爬上去,颠颠簸簸的,提着油门。
白石在后座情绪不安的全身都不舒服,神经质地抽着空菸,吸进去含在嘴里马上吐掉,重覆着这动作。
車子爬上來了,白石又吐口烟,偏偏头。車子正要转弯,他随意瞄向窗外,马上怔了一下,像触了电般地叫出声來。
那是谁?
「停車!」
成田吓了一跳,本能地踩下煞車。
車还没停稳呢!白石就把菸往菸灰缸里一扔,推开门下車,飞奔过去了。
「敏!怎么了?!」成田搞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糊里糊涂地转头找寻白石的踪影,瞧見了車头斜前方有部没熄火的中型机車。白石就是跑向那儿,呆呆地杵着不动弹。
「敏!你在干什么?!」他喊。
車上的骑士脱下安全帽给白石戴上扣紧了,望过來。成田皱皱眉。「平野?」
白石已经上了車,平野对成田微微笑了笑,把他带走了。
他们就这样走了,单留下成田傻傻地活像隻呆鹅。夜晚的街道冷冷清清,車灯寂寂地射向空虚,光暈里一片飞灰不停地打转。
炎夏渐渐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