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忧虑:“我若举兵,你必死无疑。年末前杀我,你才有活路。”
唐元好像受感动了。他半醉半醒,一厢情愿问:“不愿意我死吗?”
“你该死,可谁够资格杀你呢……你是奸相,我是忠臣吗?乱世如此,不容完人。你知道此时世上,善良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什么人?”
“死人,将死之人。凡不死的,皆为虎狼之辈。我为良善者举兵,可干戈既起,必死更多无辜之民。”
“你不愿意人死……可如果你败了,你自己一定会死。”
“死于道中,比枯坐原地更叫我愿意。”
“真的吗?”
“此时是真的,然而我还未死过,或许死的时候,就成假的了。”
“你意已决?”
“我意已决。国相要杀我的话,烦请今夜动手吧。良辰美景,死得总要甘愿一些。”
唐元听到这,果然抬起了手,却不是去拔剑,而是遮住眼睛,也把自己声调遮得模模糊糊:“我喝醉了……杀不了人。”
他们挨得太近,唐元的手指就擦过曹真侧脸。既已挨得很近,曹真不介意一吻在唐元唇上。他叹息:“当我谢你。”
唐元闭目良久,几乎让人以为他睡过去。末了,唐元举袖,自己擦去一道泪痕。
花好月圆的一夜,却是萧萧的此情此景。曹真要举火为帜,点火的是曹真,唐元这曾经的刽子手也就成其薪柴,成其火石。城中调度尽在唐元之手,唐元错付情意在曹真之后,那死于道中和枯坐原地哪个更令人愿意,哪个更叫人痛苦,这答案,恐怕曹真是不必知晓了……唐元会替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