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怕,处处为难。”
说起这种光景,已经让贺疏难过,他几乎哽咽,手指在林源肩上收紧。林源从他肩上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双目赤红,也像哭过一场。他问贺疏:“可我本性如此,我心底躁郁!师尊,您教教徒儿,徒儿该如何是好?难道要我行善助人,做个伪君子?若真是如此,师尊还是趁早杀我,师尊剑术高明,一剑封喉,给我一个痛快。”
贺疏望着林源的苦痛之情,不禁抬手抚平他眉头。他由眉骨摸至林源侧颈,最后竟然弯唇笑起。贺疏少笑,更少深情一笑,林源也不禁愣住一瞬,换作别人,恐怕就愿意同他白头偕老。他勾着林源翻身一转,将林源护在身下,低头去舔吻林源。他们情事多发,却少亲吻,贺疏吻得不得章法,林源也不回应,等他说话。最终贺疏吻去林源耳廓,在他耳边说:“源儿若想随性而活,那便随性而活。源儿杀一人,我便杀百人,到时世人就只知贺某之恶,不知林源之恶了。”
他在林源腰上坐起,牵动体内林源性器复又抬头。等贺疏自己抬腰动作时,他又艰难发声:“等我成世上第一恶人,源儿便过来,取我性命,扬名立万……一世快活……”
林源听到此处,终于笑了,笑起来时,他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贺疏见他将自己垂落的长发缠上手指,情不自禁去吻他指尖。贺疏低下头时,眉峰遮住眼神,林源辨不清他神情,但他伺候自己舒服,神情也就不太重要,想来不过是痴情之色,两年长长久久,林源已经看得厌倦,却不想贺疏声音压得极低,细声恳求他:“源儿想要的,我都乐意……所以,往后……哈,可不必再,有所欺瞒……”
林源要贺疏杀他,全是睁眼说的瞎话,他到底是个活人,瞎说话时脉搏异动,贺疏探得明明白白。一点伎俩被拆穿,林源笑意却还挂得轻轻松松,他同贺疏写进话本,那就是一个痴情人,一个负心郎,真心假意,一往情深,一折艳俗好戏。林源是个好戏生,这戏本是他拿手好作,贺疏的心都被他剖出来,收藏起,他游刃有余,有恃无恐。
2.
身任门主时,贺疏是正道魁首,为恶作歹,又走到另一个极端,一样是江湖里上等谈资,说书的仍然偏爱他,编排贺疏一点故事,再不济也能坐满一层桌椅,听客们一样的喝茶嗑瓜子,叫人恍惚间几乎不觉有什么变化。然而他到底不如往日光景了,不分好坏,贺疏欠下的人命债太多,旁的恶人也不敢和他走近,十九年,林源还是他唯一亲传弟子。
有这层关系,林源常听见贺疏名字,念出来的人都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剑捅他个对穿。世上没了贺疏的容身之地,他也很有藏踪匿迹的本事,前一日杀河东的人,后一日放河西的火,没人摸透他的定所,他就活在一桩接一桩血案里。
林源最后一次听说他,是他一把火烧了河西追风庄,上下整一百条人命。为的什么呢,可能是觊觎庄主秘籍,夫人美貌,庄内秘宝,也可能路过山庄时日头太毒,追风庄门前少了一排遮阴的树。
只有林源想,贺疏果然去了这倒霉山庄。他前几日去庄里做客,庄主看轻他是个后辈,他这几年心性温和,好声好气回了三句话才让庄主人头落地,只杀了庄主一个,前脚出门,后脚大火就烧尽一百人命。听见消息的时候,林源想,贺疏别的不说,倒确实言出必行,被他压在床上操得浑身发软了,还能记得自己承诺。
这一把火之后,流传的风声有些不太一样。没再传出下一件贺疏干的好事,反而有人说瞧见贺疏上了高山顶。高山叫高山,是座入云高峰,高山顶有摘星阁残址,危楼百尺,手可摘星。正是在贺疏上高山的时候,林源收到他的信。
起止都是摘星阁,贺疏找到了一个挺好的赴死之地。别的武林人士虽然不知其中因缘,但传言的人数众多,言之凿凿,逼着他们相信。
苍天开眼,贺疏终于让人逮住了破绽,许多人说话间将他杀过八百回,有了这个破绽,终于能刺他个对穿。
江湖豪杰们都赶去高山近处,他们齐聚一堂,商讨对策两天两夜,得有人去杀贺疏。
没有人去杀贺疏。
林源是贺疏唯一弟子,两天两夜,他在自己房中避嫌。等到了时候,他在房中把那封信烧成了灰,推门去了议事堂。
林源去杀贺疏。
又到了林源做戏的时候,他站在一圈豪杰正中,面色很沉,他朗声说:“贺贼是我授业之师,我自觉有愧天下。还请各位容我一点时机,让我同他有个断绝。”
贺疏叛道之后,虽有人顾忌他与贺疏的关系,但他谦和有礼,日子一样很好过。他若取来贺疏性命,日子还会更好过。天道轮回,终于轮到林源做大义灭亲的那一个。他不比贺疏,眉头虽然一样的皱,心底却乐意之至。
可惜江湖中人识人不清,一直送他到了高山脚下。都是正道人士,有些实在于心不忍,还得由林源劝回去。
贺疏在山顶等的是他,那他还是一个人上山的好。贺疏死到临头,林源也不禁恻隐。他愿意一个人上山,听贺疏将最后的情话,真心话,都同他交代完